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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efined<FONT size=3>我本来觉得我在北京的生活也就是这样了,无风无浪地一天一天过,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了顾小北,忘记了我与他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脚印,我们会在同一个城市互相毫无关系地活着,彼此观望着对方的幸福。可是在二月就要结束的时候,我觉得天空像是被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敲碎了,连同我的生活,一起碎了。 <BR><BR> 在二月末的那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呆在医院里,那些无穷无尽的难过,像海啸一样吞没我所有的坚持。那一个星期里我流的眼泪比我一年的眼泪都多。不只是我,所有的人,包括像武长城这样坚强的北方汉子,都曾经在我面前和我看不见的背后流了无数次的眼泪。 <BR><BR> 那天是我和闻婧约好去一个农家型度假村吃鸡,听说那家鸡做得很不错。本来我们也约了微微火柴她们,但她们都走不开。于是我和闻婧就决定我们俩去。当我和闻婧酒足饭饱地从那个穷得鬼都看不见的地方开车回家的时候,我们突然在一个胡同口前面被几辆摩托车拦下来了。 <BR><BR> 我刚被拦下来的时候挺纳闷的,我以为是警察,于是很紧张地问闻婧带本儿了没有,嘴巴里酒的味道重不重。闻婧跟我说,没事儿,有我在呢,没事儿。一副大尾巴狼表情。然后她还特得意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把我本儿扣了,我也能请出神仙帮我让他们丫几个把本儿乖乖地给我送回来。 <BR><BR> 结果我发现我想得太天真了,在这种荒无人烟的胡同里,怎么可能有警察?就算警察挺惨的日晒雨淋地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马路边上,可是他们也不会没事儿吃饱了来这种地儿转悠啊。 <BR><BR> 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闻婧也发现了。于是她突然倒车然后转头就开。我当时很紧张,我知道遇上犯罪团伙了。以前都在电影里看开着车被人追杀的镜头,我在小说里也瞎编乱造过,可是怎么生活中也发生了呢?我用力给自己一个嘴巴,结果我发现这不是梦。 <BR><BR> 我很慌,我这人一遇到事情就乱,以前闻婧跟我一样乱,因为有微微在,我们知道微微一个人冷静就行,我俩可以先乱着。可是现在就剩我和她了,所以她竟然显得特别沉着。我看着后面明晃晃的摩托车灯觉得很恐怖,心跳快得都有点让我承受不住了。 <BR><BR> 最让我担心的是我不知道这帮人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如果是劫财那我停下车来让他们抢,可是后者就太让我承受不住了,毕竟我和闻婧就像微微说的那样,是精神妞,不能像火柴一样说豁出去就豁出去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过岁月的大手把我捏得格外蹉跎。 <BR><BR> 在一个胡同的转角处闻婧突然一个急刹车,刹得真死,要不是我扣着安全带我觉得我都能把挡风玻璃给撞碎了。我刚想骂她傻B你快点开啊,等死呢!结果闻婧把我这边的车门打开一脚把我踢了出去。然后她关上门就开走了。开走之前我听到她在车里对我吼“躲起来!” <BR><BR> 我身后就是一堆垃圾筐,这里很黑,没路灯,所以我钻进那些竹筐中发现特别安全,可是当我蹲在里面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害怕。甚至比上次冒充小姐差点被火柴她爸爸办了那次都害怕。我抱着腿,看着那些骑车的人一个一个从我的身边呼啸过去,看着那些车灯越走越远,心里却越来越慌张。 <BR><BR> 我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给火柴微微白松顾小北陆叙打了电话,从第一个给火柴的电话我就开始哭,我说火柴,你救救闻婧啊,你不救她她就死了,你快来啊……我刚把这些没头绪的话说完我的眼泪就像泉水一样翻涌出来,哽咽得我话都说不出来。火柴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那边也很急,听我说话乱七八糟的她更急,我花了好多时间好多精力来抑制自己的语无伦次终于把事情讲清楚了,火柴一听慌了,我记得她一直在小声地说,*,他妈的这次完了,完了……我听到火柴这么说话我哇地就哭了出来。可是我又不敢大声哭,怕把那些人引过来。火柴问了我地点,我大概跟她讲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讲清楚,因为我只知道是在这个胡同里,但刚才闻婧那么七拐八拐的我也弄不清楚方向了。 <BR><BR> 之后我又给另外的人打了电话,同火柴一样,我并没有越来越冷静而是越来越慌张,越来越语无伦次,到最后我打给陆叙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完整话了,我就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电话里跟他讲,陆叙,闻婧出事了……完了……怎么办啊……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然后我就是没完没了的哭。后来陆叙说你现在别讲了,自己呆在那儿别动发生什么事情也别出去,我马上过来。 <BR><BR> 我挂了所有的电话,躲在那个黑暗肮脏的小角落里。我想出去看看闻婧有没有事情,可是我却怎么也不敢站起来。 <BR><BR> 过了两分钟后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我听到胡同尽头闻婧的声音,闻婧一直在骂,开始的时候骂得很凶,然后越骂越小声,后来变成了求饶,再后来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其中我隐约地可以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闻婧的哭喊是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凄凉,高高地回荡在黑色的天空之上,我蹲在那些散发着腐烂味道的垃圾里抱着自己的膝盖,越抱越紧,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自己的这双腿我还有什么可以抱的东西。我一直咬着嘴唇怕哭出声音来,我知道我的嘴唇破了,因为我尝到血液腥甜的味道。我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眼泪一直流,我却不敢哭出声来,巨大的压抑压在我的心口上,难过像抽搐一样一阵一阵地漫过全身。我知道胡同的尽头全天下最无耻的事情正发生在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身上。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蹲在那里,我甚至在想,如果一刀杀了我,也许会让我好过点儿。 <BR><BR>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那些人从我面前开着车走了,整个胡同特别安静,就像小时候我晚上偷偷起来站在院子里玩儿时一样安静。那个时候我特皮,晚上不爱睡觉,一个人晚上溜到院子里看星星都觉得特有劲。可是现在,我站在两边墙壁都已经斑驳了的胡同里,我特别难过。我爬起来走过去,我们开来的车的窗户全部碎了,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在那个墙角我看到了闻婧,头发很乱,衣服裤子都破了。她的头埋在膝盖上,我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BR><BR> 闻婧。我小声地叫了一声,可是我马上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鬼都难听。又小声又抖啊抖的。闻婧没有理我,她还是抱着腿坐在那儿。我看着心里难过。以前我每次出事闻婧都替我扛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习惯了在闻婧的保护下生活。我知道哪怕我在外面无法无天,我都有个好姐妹会始终站在我旁边甚至始终站在我前面。我无耻地习惯了这种照顾,并且看做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他妈彻彻底底地错了!我宁愿我跟闻婧一起被那些王八羔子给糟蹋了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躲在垃圾堆里。我有点站不稳,于是我干脆坐下来,地上的雪很脏,可是我不想去管了。我爬过去,我想摸摸闻婧的头发,因为太乱了,我想帮她理顺了。可是我一碰到她她就哭了,她一边哭一边特别小声地说,求你了,不要碰我。 <BR><BR> 我一听到闻婧的声音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我靠在墙上,身子都没力气了,沿着墙滑下去。我用头一下一下地朝墙上撞,根本就不疼,我的眼泪鼻涕全都流在我的大衣上,真脏!我他妈觉得我真脏! <BR><BR> 第八十二集 <BR><BR> 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火柴他们都来了,他们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我一看到微微我更伤心,我站起来抱着微微就开始哭,我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闻婧她……她…… <BR><BR> 微微抱着我,特别用力,她说你别哭了,不要哭!我听得见微微口气里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趴在微微的肩膀上,我看到火柴的眼泪突然滚落在雪地里。 <BR><BR> 火柴说,妈的,除非不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否则,我他妈不灭了丫全家我他妈就是王八养的! <BR><BR> 武长城站在闻婧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我觉得他哭了,因为我看到他的肩膀一直抖,停都停不下来,跟一个站在雪地里冻僵了的小孩子一样。他把他的大衣脱下来,裹住闻婧,然后把闻婧抱到车上去了。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看不见他脸上眼泪的痕迹,可是我知道,他肯定哭了。因为他的眼睛里全是血,布满了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我看到他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关节都发白了。我推开微微,我走到武长城面前,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我说,你抽我吧,狠狠地抽我吧。以前我第一次见武长城的时候就因为他是姚姗姗的表哥,我就在想如果打起来肯定要跑,不然被这么魁梧的人抡圆了胳膊甩一嘴巴谁都扛不住,可是在今天,我站在他的面前,我是真希望他能狠狠地抽我,我才会觉得心里不那么痛,不那么压得我呼吸都难受。 <BR><BR> 武长城把闻婧抱进车里之后回过头来看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如我所愿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当时被抽得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没有任何怨恨,我只是告诉自己站稳了不要晕过去。微微和火柴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过来扶住我,我推开了微微,我说我没事,一边说一边把眼泪往肚子里咽,我不能哭。 <BR><BR> 闻婧一直躺在医院里,我们不敢跟闻婧的家里讲,于是微微就打电话说闻婧和她一起旅游去了。我每天在家里跟我妈学煲汤,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医院里陪闻婧,我在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公司老板对我发很大的火,可是我用的是平时加班挣来的假,他也不好说什么。我每天端着保温壶朝医院跑,那些护士总是笑着和我打招呼,她们说,你又来看你妹妹啊?我摇摇头,我说,是看我姐姐。说完之后我都是马上转身就走,我怕我在她们面前莫名其妙地哭出来。我每次去看闻婧都觉得难受,我坐在她边上看着她没有表情地睡着,然后望着天花板,我就觉得那首歌唱得特别好,我心如刀割。我眼睛里总是出现以前那个爱闹爱贫爱和我拼酒的闻婧,出现那个看不惯别人装淑女的闻婧,那个在陆叙面前隐忍的闻婧,那个在武长城的身边终于找到了自己幸福的闻婧。可是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那些闻婧都变得很模糊,看不清楚。 <BR><BR> 有时候我喂闻婧吃东西的时候,我的眼泪都忍不住,我总是赶紧擦掉,闻婧看着我哭也不说话,只是把头别过去,不再吃东西了。偶尔她会对我笑笑,可是那笑容让我觉得特别辛酸。 <BR><BR> 有一天晚上闻婧睡了,我坐在她旁边。武长城坐在床的另外一边。他握着闻婧的手。这几天武长城也一直守着闻婧,几乎都没去上班。不过闻婧的爸爸倒不至于没车坐,单位的司机多了去了。这几天武长城一直在医院里,没看他笑过也没看他哭过,他总是一声不响地穿行在病房和医生办公室之间,拿药,叫护士,买饭,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觉得他身上弥漫着一种坚强的忧伤。 <BR><BR> 我叫他到楼下去,让闻婧休息,顺便我也想和他谈谈。武长城看着睡着了的闻婧点了点头。 <BR><BR> 那天晚上我和他在草地上坐着,有时候他讲,有时候我讲。他告诉我,他认识闻婧之后觉得她一点都不是那种蛮横的小姐,这也是他愿意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他说每次看到闻婧就觉得是一个长不大的丫头,特别想照顾她。别看她平时装得挺牛的,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武长城转过头来望着我,他说,林岚你知道吗,闻婧从小就特别佩服你,她觉得你是她的偶像,所以随便你说什么她都帮你。她跟我说她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血性的一个人,用着最大的热情来面对这个生活,所以她喜欢你,愿意一直站在你的后面。其实按照她的条件,家里背景那么好,长得也漂亮,完全没有必要跟在你背后让你的光芒掩盖她的,可是她还是默默地站在你背后,心甘情愿地让你的光芒掩盖她的光芒。 <BR><BR> 我听了武长城的话心里很难过。其实我知道闻婧都是一直站在我的背后,有时候我会觉得她这个人没什么主见,什么都要问我,有时候觉得她烦,觉得做人就是应该像微微那样,要掌握自己的生活才算牛掰。可是每当闻婧无限度地迁就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内心是一种愧疚和感动,就跟泡在温水里一样。 <BR><BR> 我转过头去,看到武长城眼睛里全是泪水,我没说什么,装做没看见。他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草,眼泪掉了一两滴下去,我看到他的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我知道这种哽咽的不敢发出声音的哭泣是多么地难受。我说,要不,你再抽我一耳光? <BR><BR> 他笑了,又有滴眼泪悄悄掉进草里。他说,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的,那天我太冲动了。我这人劲儿大,估计弄疼你了。后来你不在的时候闻婧跟我讲,她说你不该怪林岚的,那种情况下换了谁谁都不能跑出来,难道你叫林岚出来和我一起被那些王八羔子……糟蹋吗?当我听到她说糟蹋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揪着一样疼,从来没那么疼过。小时候只记得我玩刀子一不小心把我妈的手拉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的时候哭得有这么难过。林岚,你知道吗,其实无论发生什么,闻婧在我心里都跟小公主似的一样纯洁,真的。 <BR><BR> 我看着武长城,他含着眼泪的笑容在我看来特别的纯真而美好。我突然觉得很感动。我躺下来,我说,我明白,其实闻婧在我心里一样,是个最纯洁的小公主。 <BR><BR> 我的眼泪流下来,灌溉了下面这些柔软的草。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的记忆和忧愁。 <BR><BR> 第八十三集 <BR><BR> 那天我正在去医院的车上,火柴突然打我的手机,我接起来问她什么事儿啊,结果她告诉我,林岚我*他大爷,我不是告儿你我要去查吗,我*,不查不知道,一查真奇妙,不是你和闻婧点儿背遇见流氓了,而是有人叫他们去办了你们!他大爷的敢动我的妹妹们。我拿着电话有点儿搞不清状况,觉得自己估计刚睡醒,没弄懂这字句。我说,停,停,您老慢点儿说,谁们叫谁们办了谁?我怎么觉得主语宾语分不出来啊? <BR><BR> 火柴在电话里用一句话总结了我作为小说家的智商,她说:说你丫是傻B我都为傻B们觉得冤!一句话讲到底,我*他大爷的小茉莉叫一群流氓堵了你和闻婧,你丫跑了闻婧着了道了!现在明白了吗?我*! <BR><BR> 如果搁以前,我一定会告诉火柴,现在这年头不流行直接说我*,应该按照台湾同胞的风行说法叫“what’sout!”可是现在我愣了,如同被打了的避雷针,电流刷刷刷从手机里冲进我的耳朵然后迅速占领我的全身,三秒钟内我全面沦陷。因为我完全傻了,跟脑死一个档次。 <BR><BR> 火柴说你马上到我家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拿着手机有点茫然。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我对开车的司机师傅说,师傅,您说,这他妈的到底生活是连续剧还是连续剧就是生活啊?然后我看到那个司机的脸刷一下就白了,然后再刷一下就绿了,变色龙! <BR><BR> 我叫司机换了方向,往火柴家开去。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想闻婧,想我,想我们以前在学校的生活。以前我总是觉得我们这帮子人很牛掰,从小就跟着父母在社会上混,见过风遇过雨,撞过雪崩遭过地震,我以为我们已经看过了所有的世界,可是一个小茉莉突然让我觉得自己特傻B。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二十多年来一直活在一种自欺欺人的幻觉里面,而同我一起在这个幻觉里生活的还有顾小北闻婧微微火柴白松陆叙等等等等。我们在梦境里横冲直撞撒丫子满世界奔走,永远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突然间梦醒了,我看到了自己想象之外的东西。这就是生活。 <BR><BR> 想到这些,我相当沮丧。 <BR><BR> 我坐在火柴家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杯水哧溜哧溜地喝着,我不敢说话,只是看着火柴跟个狮子似的在客厅里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我觉得把陆叙弄这儿来就好玩了,俩狮子。 <BR><BR> 火柴突然转过来冲我一指,说,你说说,你说说这小茉莉怎么这么混啊,姚姗姗都没这么蛇蝎啊!因为这么点屁事儿居然下这么狠的手,她大爷的! <BR><BR> 火柴冲着我咆哮,一脸愤怒的火焰,就跟我就是小茉莉一样,我都有点怕她突然冲过来掐死我。 <BR><BR> 我放下杯子,我说火柴你先别激动,你搞清楚了没啊?别因为你记恨别人就什么事儿都往人家小茉莉身上撂。 <BR><BR> 说实话,我始终不怎么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小茉莉做的,因为白松当初跟我讲小茉莉问他要一个五十块的娃娃时候的样子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女孩子会跟这样恶毒的心机扯上关系。 <BR><BR> 火柴照我脑门上推了一下,她很疑惑地问我,你丫脑子没烧坏吧?你到底是信谁啊?好,你不信是吧,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去找小茉莉,我今天就要看看王八到底有几只脚! <BR><BR> 说完火柴就把我拖出门了,走在楼梯的时候我在想,王八不是一直都是四只脚吗? <BR><BR> 第八十四集 <BR><BR> 火柴把我塞进车里,然后就拨了白松的电话。我听到火柴问,白松,李茉莉现在在哪儿?然后火柴说,好,你们两个在家里等着,如果你老爷子或者老太太也跟家里呆着其乐融融的话那我劝你让他们出去溜达溜达,免得等会儿他们接受不了好莱坞的动作场面! <BR><BR> 于是我明白了,小茉莉现在在白松家呢。 <BR><BR> 车开到白松住的小区门口被拦下来了,我明白,这种全是住着达官贵人的深宅大院当然是不能想进就进的。于是我下去,跟那个门卫说了我要找谁。我刚一开口,然后突然就发现了我爸的知名度居然比我都高,我觉得我在中国范围呢也算小有点名气的呀,偶尔写点小文章那也是挺能打动人的,结果跟我爸比我是没戏了。因为那个门卫笑眯眯地跟小孙子似的对我说,哟,这不是某某某的女儿吗?进去吧,进去,我帮你开门,你等着啊,马上就好。不用说,这某某某就是我那伟大的爸爸的名字。听得我站在原地有点郁闷。我在想,以后我也要让我的女儿这么牛掰,谁见着她都得说,哟,这不是林岚的女儿吗? <BR><BR> 白松家住得很奢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据我所知,这个小区里所有的人都是钱多得权多得都必须深居简出怕被人偷袭的主儿,每家都是电梯直接入户的。我和火柴站在电梯里,彼此没说话,看着红色的数字噌噌噌窜到了九楼停下来。 <BR><BR> 白松开门的时候脸色有点儿不对,他笑得很勉强,我望进去看到李茉莉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可是却让我觉得有点高傲,甚至是有点高贵的表情。这让我觉得很错觉。 <BR><BR> 四个人坐在那儿,心怀鬼胎,谁都不先说话。可是我发现火柴一直在用一种特别尖锐的目光盯着小茉莉,而李茉莉也很不卑不亢地面对着火柴。 <BR><BR> 过了五分钟火柴突然站起来,她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指着小茉莉就说,你他妈还在这儿装?!你以为这么闷着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当初没看出来你这么恶毒啊,要早知道,我他妈一见你就把你废了。 <BR><BR> 李茉莉很平静,她望着火柴说,你急什么啊,跟个泼妇似的,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BR><BR> 我知道李茉莉的态度把火柴惹火了,火柴冲过去一甩手就是一大嘴巴,啪的一声,我都惊得目瞪口呆的。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有人使这么大劲儿抽人的,估计上次姚姗姗抽我都没这么来劲儿。李茉莉不再说话,她应该知道火柴的脾气了,可是她依然用一种特别仇恨的目光看着火柴,我突然觉得这种目光很可怕。 <BR><BR> 火柴又抡圆了给了她一耳光,她说,有种你他妈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BR><BR> 白松站起来了,他走到火柴旁边,我知道白松有点生气,不管是谁,哪怕关系再好的朋友,自己的女人被连着甩了两个嘴巴,谁都不能不生气。白松去拉火柴的手,他压抑着火气对火柴说,你够了啊,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什么事情不好说非要这么着啊? <BR><BR> 火柴一转身一耳光冲白松抽过去,她说,滚你丫的! <BR><BR> 白松一下子愣在那里,我也愣了,可是我真没见过这种场面,我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本来我觉得我对文字已经驾驭得很好了,这个生活已经被我用文字描摹了多少遍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生活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永远有无数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对它臣服。我眼睛有点胀,想流泪,可是我知道现在的场合是多么地不适合矫情和软弱。 <BR><BR> 火柴指着白松说,白松,如果你还把闻婧当朋友,把林岚当朋友的话,那么今天你就把嘴给我闭了!我要让你知道,你到底做了多么久的傻B! <BR><BR> 白松望着火柴,说,你什么意思? <BR><BR> 火柴很轻蔑地看了李茉莉一眼,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戴了无数顶绿帽子在大街上在这个北京城了溜达了大半年!你心里那个纯洁的小茉莉跟我当初一样,是个纯洁无比的小鸡头! <BR><BR> 我有点不忍心去看李茉莉,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她,她蹲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咬得都出血了。其实我心里在问自己,我们这样是不是很残忍。其实我已经没有答案了。我只知道我自己不会像火柴这么……果断——或者直接说是残忍。可是当我想到闻婧的时候,我想到她站在医院的窗户前眺望外面深沉得如同梦魇一样的夜空的时候,她的那些眼泪,就足够让我一辈子无法原谅李茉莉。 <BR><BR> 没人说话,周围很静。白松走到李茉莉面前跪下来,他摸着她的脸问她,是真的吗?白松的语气让我觉得心疼。我记得在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白松在学校也是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话,好像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天上的飞鸟一样。那个时候的白松喜欢穿运动服,留着短的干净的头发,下巴上总是留着胡子没有剃干净的青色,他总是奔跑在夕阳下的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在夕阳的剪影里露出明亮的笑容,而且他还威逼利诱要我去帮他买饮料,当我拿给他的时候他还开玩笑地跟周围的人说你看这是我女朋友,多体贴。周围太多人我不好意思打他,不是因为我照顾他的面子,而是我怕破坏我扮演的淑女形象。而这么多年之后,现在面前这个白松,已经穿起了深色的西装,头发光亮,那么地成熟,我知道我再也看不见那个在阳光下露出牙齿大笑的白松了。 <BR><BR> 李茉莉站起来,她用手整理了一下刚刚散乱开的头发。她看着白松,说,是的,火柴说得没错,我就是她说的那种……鸡头。我看得出李茉莉用了最大的努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她现在不敢哭,她不愿意在火柴在我面前哭。可是我知道她内心很难受。就像当初姚姗姗一个耳光扇得我几乎心都碎了的时候,我也没哭,因为我不想在敌人面前哭,如果姚姗姗不在,那么我会在顾小北面前流光我一生的眼泪。现在也一样,如果我和火柴不在,那么李茉莉肯定会在白松面前流下她现在努力隐藏的眼泪。 <BR><BR> 可是,能隐藏吗?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眼泪。我突然发现自己对李茉莉一直都不了解,我以前就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文静而斯文的女孩子,家庭条件不好,没见过什么世面,单纯而善良。可是现在,我完全分不清楚了。 <BR><BR> 火柴对白松说,白松,你看清楚,这就是你一直爱的女人。你把耳朵给我竖起来,我还没说完。你知道闻婧和林岚怎么会遇见那些流氓的吗?就是你面前的这朵茉莉叫人去的。 <BR><BR> 我拉拉火柴的袖子,可是她还是不管我,继续说下去。 <BR><BR> 白松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睛埋在他额头前的头发下面,我看不清楚。可是他面前的地毯上有一滴很分明的水迹。 <BR><BR> 李茉莉走过来,站在火柴面前,她的眼睛很红。她指着我指着火柴说,对,就是我叫的人。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大小姐耀武扬威的样子!当你们花几千块去买一些没有任何用处的衣服的时候,我还在问我的父母要钱来交学费。当你们出入都有轿车接送的时候,我还要骑着自行车回家。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对,我是鸡,我是妓女,可是又怎么样呢!我是靠自己赚钱,我不像你们,在我看来,你们比我更低贱! <BR><BR>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因为我面对她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BR><BR> 火柴被惹火了,她说,好,李茉莉,既然你承认了,那今天我不让你横着出这个门我他妈给你当马骑! <BR><BR> 说完火柴就开始打电话,我知道她应该是在叫人。我想阻止她,可是我没有勇气去抢她的电话。不过我没有,白松有。 <BR><BR> 白松抢过火柴的电话,站在我们面前。我以为白松会和我们打一架,然后把火柴的手机丢到楼下去,再然后通过他爸爸的关系把火柴弄得痛不欲生。可是他没有,他跪在我们面前。他擦了擦鼻涕,他说,林岚我对不起你。火柴,我也对不起闻婧。可是你们放过她吧。 <BR><BR> 我没话说了,我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在学校里意气风发的男孩子,那个曾经站在我面前似乎可以高大到为我撑开天地的男孩子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跪在我面前。 <BR><BR> 李茉莉哭了,我看到她哭了。开始的时候她还咬着嘴唇只让眼泪掉出来,可是最后我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BR><BR> 第八十五集 <BR><BR> 我和火柴离开了白松的家。走的时候白松依然跪在地上,李茉莉蹲着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两腿间,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我看得到她肩膀的抽动。 <BR><BR>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记得是我把愤怒的火柴拉走的。我不想再纠缠下去。我看到白松那个软弱的样子让我心疼。我走出电梯的时候望着阴霾的天空我在想:为什么全天下的男人都这么软弱?想到后来我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 <BR><BR> 在车上,火柴一直没说话,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因为今天她说过她一定要把李茉莉弄得比闻婧凄惨十倍。可是有什么用呢?当初那个在学校里和我横冲直撞看到校草流口水的闻婧已经死在那条冗长冗长而又深邃的巷道里了,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沉沉的夜幕下面,死在我痛苦而扭曲的记忆里。 <BR><BR> 后来我到家了,我下车,火柴突然也下车了,她抱了抱我。她说,林岚,我不生气。 <BR><BR> 我躺在床上,眼泪一直流。我一直在想刚才火柴在楼下对我说的话。她说她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有血性的一个人,对所有的人都有最大的善良和最大的宽恕。我在用与生俱来的善良对待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些与生俱来的恶毒。闻婧也一样。火柴说:“我很羡慕你和闻婧,因为这种血性,在我和微微的身上,早就丧失了。所以我把你们当做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看不得你们受到任何伤害。我看到闻婧哭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BR><BR> 火柴脸上的忧伤如同雾气一样弥漫在我的四周,挥也挥不散。我以前一直就觉得火柴是个粗鲁的没文化的女流氓。可是她让我彻底感动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看一个人的态度是多么地傻。 <BR><BR>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小寓言,是说一只野兽受伤了,它会悄悄地找一个没人的山洞躲起来慢慢舔伤口,它不哭不难过,可是一旦有人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了。我想我就是那只野兽,当我在外面横冲直撞伤痕累累的时候,我的眼泪都不会流出来,我会一个人小心地躲起来,有时候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我的那个和闻婧一样有着色迷迷的眼神的玩具猫,有时候躲在自己心里却在别人面前笑得没心没肺,可是我害怕看见小北微微闻婧他们忧伤的脸,我看到他们为我心疼为我难过的时候,我会比他们更难过。 <BR><BR> 我突然很想闻婧,我想念以前那个在学校里在食堂里把肥肉老是往我碗里丢而且经常丢到我裙子上的闻婧。想那个为了弥补过错就一个人去大街上逛一整天为了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给我的闻婧。想那个看到我笑了不生气了就又开始往我碗里丢肥肉的闻婧。 <BR><BR> 闻婧,我很想你,很想念。你不要不说话了,你笑笑好吗? <BR><BR>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好看的,我一直都没跟你说。 <BR><BR> 我妈在外面敲门,她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BR><BR> 我瓮声瓮气地说,妈,我没有,就是鼻子塞了。一边说,一边眼泪掉下来,把被子都打湿了。 <BR><BR> 新年终于结束了,周围的喜庆气氛和充斥眼睛一个多月的红色开始渐渐稀薄,可是北京依然寒冷,大雪依然如同鹅毛一样纷纷扬扬地落满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 <BR><BR> 闻婧今天出院,大家都去医院接她出来。可是我知道她并没有完全走出那个阴影。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里陪她,她也会看着我笑,和我说话,可是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闻婧了。有些东西是注定一去不再回来的。这让我觉得伤感。 <BR><BR> 在医院的时候白松来了,顾小北姚姗姗也来了,微微和武长城也在,惟独火柴不在。我打火柴的手机,可是每次她都直接把我的电话挂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怪,眼皮一直跳。我望了望微微,觉得她脸色很不好。 <BR><BR> 我问微微,我说你知道火柴去哪儿了吗? <BR><BR> 微微摇了摇头。 <BR><BR> 我又试了几次,可是火柴还是挂我的电话。 <BR><BR> 于是我对闻婧说,我们先走吧,火柴可能有事儿,来不了。 <BR><BR> 大家都没有说话,闻婧现在几乎没什么话了,只是一直站在武长城的旁边。姚姗姗在那儿说,不是好姐妹吗?打架的时候挺积极的,这会儿人都没有。 <BR><BR> 我本来心情就特别糟糕,我听到姚姗姗这么说话我火就上来了。我发现我对姚姗姗永远不能冷静,我对李茉莉都能不动声色,可是我每次看见姚姗姗就觉得容易生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要用那么挑衅的语气和我们每个人说话,难道她真的觉得这样争吵很好玩吗?我望着姚姗姗,顺便也望着顾小北,眼里充满了鄙视和看不起。 <BR><BR> 姚姗姗望着我,笑得意味深长的,她说,你望着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火柴没来接她口中的好姐妹出院又不是我瞎掰的。说穿了,什么友谊啊什么姐妹啊都是废话,事业最重要。 <BR><BR> 我正想开口骂她,电话响了,我看到一个特陌生的号码,我以为是我的读者,就不想接,挂了。可是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来了。我接起来我说你是谁?然后我就听到了火柴的声音。 <BR><BR> 我说火柴你在哪儿呢?今天闻婧出院呢! <BR><BR> 火柴在电话里小声地对我说,我*,警察正抓我呢!姐姐我跑了!我都不敢用手机跟你打电话,估计我的手机已经被监听了。我暂时不用了,你别打我电话,我要联系你自然会联系你。 <BR><BR> 我被她说得蒙了,怎么一转眼就成通缉犯了,上次的事情不是不了了之了吗?难道又有新问题啊? <BR><BR> 我把我的疑问一股脑儿都丢给火柴了。她突然变得很愤怒,而且这种愤怒里我听得出夹杂着伤心和难过。她说,这都要谢谢你的好姐姐微微!她把我卖了!局子里的人问话的时候你猜她怎么着?她把我全端了出来,我都不知道她把我这儿的事儿捅了多少出去,林岚我在你面前没必要遮着掩着,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犯的事儿那要是被抓住估计够枪毙的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可是我没想到,妈的居然翻在自己姐妹身上……妈的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我挂了,你自己小心,局子里有人问你和我的关系你就说和我不怎么熟,知道没?我有事儿我会联系你,我挂了啊。 <BR><BR> 我拿着电话整个人僵掉了,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我都不知道挂机。我望着微微,她的脸很苍白,她不敢看我。我走过去,我说微微你看着我。你告诉我,火柴的事儿是不是你抖落出去的? <BR><BR> 微微没说话,我有点火了,我刚想甩她一耳光,可是我手举到半空中还是停了。我有点不习惯,一直以来我都把微微当作我的姐姐,要我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还真下不了手。微微看着我的动作也惊呆了,然后她的表情马上换成了伤心。我知道我彻底伤了她的心,也许她从来都没想过她一直维护的林岚有一天会对她扬起巴掌。 <BR><BR> 闻婧在旁边也愣了,她走过来拉拉我,我看着她,觉得她是那么地虚弱,脸色苍白。我说闻婧你别管,你先休息,我要问清楚一些事情。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抖,我自己都听出来了。 <BR><BR> 微微看着我,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泪水。可是也许她彻底难过了,彻底对我失望了,所以她恢复了她在别人面前的冷静甚至说是冷酷。我发现终于有一天微微也要用她在商场上的那副所向无敌的面容来面对我了,这让我觉得恐惧而慌乱,同时还有从内心里涌动出来的无穷无尽的难过。 <BR><BR> 微微望着我,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是我说的,怎么样? <BR><BR> 我心里很难过,可是我依然要打起精神,我说,你他妈是畜生! <BR><BR> 我看到微微的表情像水一样晃动了一下,她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你错了,我只是在尽一个公民的职责,把我所知道的说出来。如果这也是畜生,那么你就连畜生都不是! <BR><BR> 我发现我始终不能像微微一样冷静,要我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来面对我曾经相濡以沫的姐妹,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流泪了,以前我从来不怕在微微面前流泪,因为微微总是支持我,可是现在,我居然是站在和她敌对的位置上流泪了。 <BR><BR> 微微看到我哭了,她的表情开始没那么冷酷。她走过来,望着我,她说,林岚,我知道你把火柴当姐姐,可是我呢?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姐姐呢?我为什么要说火柴的事情,因为局子里已经找上我了!她手下的两个小鸡头也不知被谁买通了已经把她卖了,如果我再继续隐瞒那么我和她就会一起死,你明白吗? <BR><BR> 我退了几步,我摇头,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甚至都不知道谁是错的谁是对的。 <BR><BR> 微微说,林岚,你还不知道这个社会,人总是先考虑自己的。 <BR><BR> 我摇摇头,泪水继续流下来,我说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但是我不是。 <BR><BR> 闻婧从武长城身边走过来,她抱着我,她现在不爱激动不爱说话,可是我能感受到她弥漫在身上的忧伤。闻婧变了,彻底变了。或者说是毁了。 <BR><BR> 微微没有说话,我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再说了。 <BR><BR> 姚姗姗站在我的背后,她开始冷笑,我知道,谁看到现在这种状况都会笑,我自己都觉得特别讽刺,以前那么好的一群人,现在居然是这个样子。 <BR><BR> 姚姗姗说,我算明白了,什么好姐妹,都是狗屁,大难临头各自飞! <BR><BR> 微微突然冲过去,我知道她肯定要抽姚姗姗一巴掌,可是我突然拉住了微微,然后我慢慢地走到姚姗姗面前,一巴掌重重地打了下去,耳光声特别响亮,回荡在整个病房里。 <BR><BR> 顾小北一边脸红了,慢慢开始肿起来。当我要扇姚姗姗的时候,顾小北没有像以前那样再拉住我的手了,而是站出来帮姚姗姗挨了这一巴掌。姚姗姗站在他背后,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我。 <BR><BR> 我望着顾小北哭了,我倒宁愿他像以前那样拉住我,让姚姗姗狠狠地抽我,起码可以让我痛,让我清醒。我现在特别希望有人可以抽我,甚至拿刀砍我,我就像是一个沉溺在自虐的快感里的人一样,因为现在只有肉体上的疼痛,才能冲淡我内心那种无穷无尽的痛苦。 <BR><BR> 我笑了,笑得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砸,我说顾小北,你他妈真是一孙子,没见过女的是不是,不就是为你生了个儿子吗?你要生我也可以帮你生,随便什么时候,你叫我脱我马上脱得干干净净的,二话不说。想上床你就给我电话。 <BR><BR> 我说得很平静,怎么低贱怎么说自己,我不觉得羞耻,我正是要让自己觉得羞耻,我才可以忘记眼前让我痛苦的一切。 <BR><BR> 顾小北眼睛红了,他对我说,林岚……你别这样。 <BR><BR> 我觉得可笑,好像一切又回到以前,他当初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是一直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可是,顾小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呢? <BR><BR> 我指着顾小北,我说你滚,我今天一定要教训这个女的。 <BR><BR> 顾小北拉着我,他说,林岚,我和姚姗姗……订婚了。<!--this-is-text--></FO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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